石奚谷补题栖霞寺
南京栖霞山的栖霞寺,古时候就很出名。传说寺门口大匾上“栖霞寺”三个大字,还是唐朝大书法家颜真卿的手笔。可惜的是,天长日久,经过风吹日晒,这栖霞寺的“寺”字,只剩下了上半个“土”字,下半个“寸”字没有了。远远看去,就变成了“栖霞土”,实在太不像话。
江宁知府老爷,为了这个缺字,心里很是着急。因为他得到消息,乾隆皇帝要下江南来了。这乾隆皇帝喜欢游山玩水,到处题诗写字,栖霞山是座名山,他不会不来。要是叫皇帝看到了这块大匾,生起气来,那还了得!可找人来补这半个字吧,一时又上哪里去找?
知府正在发愁,一个手下人来向老爷献计:“老爷,要救眼前之急,何不召集金陵地方有名气的文人、墨士,都到栖霞寺去比字,哪个写得好,就用哪个的,矮子里面还能选将军哩!”
知府捻着出羊胡子,想了半天,点头说:“唔,只有这个办法了。”
这一天,栖霞寺真热闹,山下停满了轿子、车马。大官小吏,文人雅士,一个接一个,摇摇摆摆,哼哼哈哈,直往栖霞寺来。寺里的和尚敬烟倒茶,忙得不歇。
人到齐了,知府叫人抬来一大捆毛笔、五大卷宣纸,说:“各位大人、仁兄,今天请大家来,是为了补栖霞寺大匾上脱落的半个‘寺’字。如能补好,也给皇帝看看,我们金陵地方有人才。现在,各位请吧!写好之后,中选的酬银百两。”
大匾早已从大门上摘下来,横躺在大雄宝殿的方砖地上。近看这匾上三个大字,个个都有斗大,笔笔有劲,名不虚传。大家闷声不响,心里有数,没得哪个敢动笔。知府再三催促,大家高低推来推去,不肯先下手。知府老爷急得唉声叹气,不晓得怎么收场是好。
正在这个时候,站在一旁侍候这批老爷的小和尚石奚谷,看着这些人搔头挠耳、挤眉弄眼,忍不住“噗嗤”一笑,走上前来说:“我来试试!”
当家和尚朝他眼一瞪:“你这是干什么?活得不耐烦了!”当家和尚恨不得狠劈他几个耳光,给他清醒头脑,可当着这班老爷的面,又不敢太放肆。
一时间,大人、先生老怔住了,还是知府老爷头脑转得快:倚着草鞋戳了脚,请来了一堆酒肉饭桶!这个小和尚既然口出大言,何不让他试试?就说:“好吧,让你试试,用什么笔,你自己拣。”
石奚谷和尚抬眼看看那一大堆毛笔,摇摇头说:“太小,太小!”他走到寺门口,在门背后拿来一把扫秃了顶的扫帚,说:“就拿这个写。”
这下子,知府来气了,开口就骂:“小秃驴,真不识好歹,敢跟老爷我开玩笑,你不要命了!”
他哪里知道,石奚谷从小就喜欢画画写写。买不起纸笔,石奚谷就拿根树枝,在泥巴地上练大字,一天写到晚,写入了迷。后来,到栖霞寺当了和尚,专扫山门前那块场子。那大匾上的三个大字,把他迷住了。他天天扫过地,用扫帚蘸点水,在门口的大青石上写写画画。他做了七年和尚,扫了七年地,也写了七年大字,扫帚扫秃了上百把,那大青石也被划得凹了下去。他见知府要添这个“寸”字,心头笃定得很哩,便不慌不忙地说:“大人,你不是答应我写字的吗?给我半缸墨汁吧!”
知府心想,也罢,等他写不成,再罚他。
大匾上蒙着白宣纸,石奚谷拿扫帚吸饱墨汁,举起臂膀运足力气,“刷刷刷”三扫把,一个斗大的“寸”字写出来了,又秀气,又有气势,接着颜真卿写的上半个“土”字上,活像一个人写的。
在场的人,个个咂嘴称赞。知府更是高兴,大喊:“来人呀,快拾一百两纹银来,赏给这个小和尚,小子真有出息!”
老和尚听到一百两白银,挤出一脸的笑,向知府大人说:“我早就看出石奚谷有出息,一点不假。”
石奚谷写好大字,对知府说:“一百两银子,我不要,给当家和尚吧。我只求能到各处游历,见识见识古今大书法家的真迹碑刻,开开眼界。”
知府满口答应。以后,石奚谷果真成了名家,不但书法好,画画也出了名,是清初金陵四大书画僧当中的一个。